约翰·罗梅罗认为，像《克莱尔·奥布斯库：远征33》这样的独立游戏正以创意和诚意推动游戏行业发展，其影响力甚至超越了许多高预算的AAA大作。
在游戏产业的历史长卷中，约翰·罗梅罗（John Romero）的名字犹如一道永不褪色的烙印。作为《毁灭战士》（Doom）的联合创始人，他曾在九十年代以一场血腥而革命性的射击游戏风暴，彻底改变了整个行业的面貌。然而，三十年后的今天，这位传奇开发者再次站上言论的前线，却不是为AAA巨制摇旗呐喊，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些规模更小、创意更自由、更具实验精神的独立游戏。
在接受Nightdive Studios的“Deep Dive”播客采访时，罗梅罗直言：“近年来真正伟大的游戏，几乎都出自独立团队之手。”他特别点名了《Balatro》、《博德之门3》、《地狱潜者2》，以及近期备受瞩目的《克莱尔·奥布斯库：远征33》（Clair Obscur: Expedition 33）。在他看来，这些作品不仅代表了高品质的游戏体验，更预示着一场深刻的行业结构转变——“它们正在推动AAA公司向前发展，甚至可能终结旧时代的垄断。”
一、AAA的黄昏？独立游戏的崛起与挑战
所谓“AAA游戏”，通常指那些由大型发行商资助、投入巨额预算与漫长开发周期、以市场最大化为目标的商业产品。然而近年来，这类游戏频繁陷入创新疲软、模式固化、甚至因过度依赖微交易和重复性玩法而饱受批评。相比之下，独立游戏虽资源有限，却常以强烈的艺术风格、独特的叙事和突破性的机制设计脱颖而出。
《克莱尔·奥布斯库：远征33》正是一个鲜明的例子。这款由Sandfall Studio开发的回合制角色扮演游戏，以其浓郁的艺术风格、深度的剧情和策略性玩法，在发售后迅速赢得玩家与媒体的一致好评（Game Rant给出9.4/10的高分）。它没有好莱坞级的动作捕捉，也没有开放世界级的庞大地图，但它所提供的，正是一种被许多AAA游戏所遗忘的“诚意”与“专注”。
罗梅罗在节目中幽默而犀利地指出：“AAA公司看到这些游戏时的反应大概是——‘等一下，我们是不是也该开始这样做了？’”在他看来，独立游戏之所以能不断挑战甚至超越传统大厂，正是因为其“敢冒险、敢试错”的创作精神。
二、从“不可能”到“可能”：独立发行的革命之路
罗梅罗也回顾了游戏行业这二十至三十年的巨变。他指出，在过去，独立开发者几乎无法凭一己之力完成游戏的开发与发行。“没有数字平台，没有自助发行渠道，没有社交媒体，甚至没有全球联通的玩家社区。你想做游戏，只能依靠庞大的发行体系，而那个体系往往不会青睐小众或实验性的项目。”
而如今，一切都变了。
Steam、Epic、GOG等数字商店的崛起，加上Unity、Unreal Engine等开发工具的普及，极大降低了游戏开发与分发的门槛。像《Stardew Valley》（由Eric Barone一人开发）、《Balatro》、《Undertale》等独立神作，不仅获得了商业上的巨大成功，更是成为一种文化现象。
“现在，你只需要有一个好想法，加上坚持和才华，就可以把游戏直接送到全球玩家手中，”罗梅罗感慨道。“这种自由度是前所未有的。”
三、不仅是游戏，更是一场文化运动
独立游戏的兴起，并不只是商业层面的竞争，更是一场关于“游戏本质”的再思考。
当AAA大作越来越倾向于公式化——庞大的开放世界、冗长的收集要素、重复的副本任务——独立游戏却重新拥抱多样性：叙事驱动的《Pentiment》、机制创新的《Hades II》、风格极简却情感深刻的《A Short Hike》。这些游戏不需要迎合最大公约数，也因此更接近“创作”的本质。
罗梅罗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：“玩家渴望的是新鲜感，是诚意，是真正‘玩’的乐趣，而不只是被设计成持续付费的‘产品’。”
这也呼应了近年来玩家对AAA游戏的反思。从《红霞岛》的失败到《幻兽帕鲁》以小博大的成功，市场正在用实际选择投票：规模与画质并非王道，好玩的本质才是。
四、未来的游戏版图：融合而非取代
尽管罗梅罗极力看好独立游戏的潜力，但他并非认为AAA公司将彻底消失。“行业需要多样性，”他强调，“AAA游戏在技术推进、视觉表现和大规模协作上仍有不可替代的价值。”
但他也预言，未来会有更多AAA工作室开始模仿独立团队的创作模式——成立小型创意分队、推行更灵活的开发周期、鼓励内部创新实验，甚至像SE旗下的“东京RPG工厂”或EA的“Originals”计划那样，主动扶持中小型项目。
“最终，这不是谁取代谁的问题，而是一场双向的进化，”罗梅总结道。“独立游戏正在教会整个行业：如何重新爱上游戏本身。”
结语：罗梅罗的愿景与游戏的未来
作为从车库开发走向全球市场的第一代程序员，罗梅罗亲身经历了游戏产业从极客爱好走向千亿帝国的全过程。而如今，他再度站在浪潮之巅，预言下一场革命的方向。
在他看来，《克莱尔·奥布斯库：远征33》这样的游戏不仅仅是一款成功产品，更是一个象征——象征着创意仍可战胜预算，艺术仍可高于商业，个体仍可改变系统。
“我希望这一切继续发生，我希望更多开发者意识到：他们不需要等待许可才去创造伟大。”
也许，这就是游戏最原始的魔力：无论来自三人的团队还是三百人的工厂，只要足够真诚、足够有趣，就能让全世界按下“开始”按钮。